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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善子山水、谭泽闿行书成扇欣赏

2017年01月09日 09:06来源: 嘉兴日报-桐乡新闻 作者:高逸仙
 
 
        成扇 设色绢本 51×19厘米

  君艺编号1544

 

  画面款识:奇松叔侄数梅家,父子松门笔画沙。千古黄山好颜色,几人肝肺幻云霞。丙子夏似君匋仁兄法家正之,虎痴弟张善子。

  画面钤印:“虎痴”白文方印。“张善子”白文方印。

  书面释文:轼启,真阳一见,大慰夙昔。匆遽就别,怅惘如何。行役纷纷,且未有便,尚稽驰问。特辱专使手书,感慰兼集。丙子耑五日,君匋仁兄正临,谭泽闿。

  书面钤印:“瓶翁”朱文方印。

  这把成扇质地为绢本,AB两面分别为张善子的山水和谭泽闿的行书,创作于1934年。

  张善子(1882-1940),四川内江人,名泽,字善,一作善子,又作善之,号虎痴。张大千的二哥。善山水、花卉、走兽,尤精画虎。豢虎以供写生,写虎各种形态。作品精妙沉雄,尤著神韵。

  谭泽闿(1889-1948),湖南茶陵人,字祖同,号瓶斋,室名天随阁,谭延闿之弟。善书法,工行楷,师法翁同龢、何绍基、钱沣,上溯颜真卿。

  两位作者共同点颇多,例如:除了各自的姓名外,两人还都有另一个标签:张大千的二哥和谭延闿弟弟。再如:两位艺术家风格成熟较早,成名早,然而过世也早。张善子只活了58岁,谭泽闿59岁。作为一个书画家,不到六十而亡,实在算英年早逝了。

  看张善子这件设色山水图,以黄山始信峰入图,画面透出石涛的气息,尤其是点缀于山石间的松树,便是石涛松树的范式。

  我们从张善子的交游中不难发现其山水画的取法。张善子交游中最多的人是其弟张大千。张善子曾与大千同游西岳,同赴日本学习,一起在海外举办画展,两人还有较多合作作品,如:《蹑着脚步儿行》、《乍凝眸只见你鞋底尖儿瘦》两件作品就是大千补景,善子画虎而成的。两人的生活轨迹密切相关,在艺术取法上也互相影响。笔者认为与其说张善子在山水画上受石涛、八大山人的影响,不如说受张大千的影响更加直接。因为张大千山水画本身的取法以石涛为主,而且品味张善子该作品,表面浅浅是石涛的壳,可是内部没有触及石涛成熟或后期作品苍厚润泽的最重要特点。这张作品最多学习的是石涛早期的风格,干笔勾勒,线条细劲,淡墨皴擦有度,构图简洁,具有恬淡清雅之气,但稍显稚嫩。

  再细细品味这件扇面,有股秀美静谧的气息,这种气质不免让人想到其母亲曾友贞。张善子之所以与绘画结下不解之缘,与其母曾友贞有密切关系。因生意失败,张善子的父亲张忠发度日艰难,而其母慈心兰质,长于白描,曾走街串巷为人画帐帘、枕套等,挣手艺钱以补家用。谢玉岑曾说:“曾太夫人,以工笔花鸟负大名于蜀。”为了生计,张善子刚懂事就跟母亲学习绘画,并很快成为母亲的好帮手。张文修说过:“先兄日依母亲膝下,观摩十载,即能作大幅。”由此可知,曾友贞是张善子的启蒙老师。白描的精炼简洁加上女性的细腻心性在书画初学者的身上会始终留下痕迹。

  画面中远山的处理,更像是宋元绢本绘画的晕染法,比较工稳。知道张善子曾有过日本留学的经历,我们对于这种画法便不难理解。1903年,张善子东渡日本进入明治大学美术专修班学习绘画。日本山水主要学习的便是宋元一路的绘画,明代雪舟等人的禅宗山水对于远景的处理亦是这样的手法。张善子有件《绝顶观松》的青绿法设色作品,画风清秀,就有宋人之工致面貌。

  从上款看,扇面是张善子特地为钱君匋所画,然而从款识诗句中分析,诗文内容另有所指,此处“奇松叔侄”指清初画家梅清等,而“父子松门”是指陈三立、陈隆恪父子(陈三立,1853-1937,字伯严,号散原,爱国诗人。陈寅恪、陈隆恪、陈衡恪父)。1930年夏,陈隆恪在庐山租了一幢西人别墅,奉迎老父陈散原上山疗养,散原在那里居住了四年,并为居所命名为“松门别墅”。

  张善子、大千昆仲对散原老人甚敬重,执晚辈礼,屡有作品送赠。1934年秋,善子与散原同于故都,是年善子大千昆仲亦曾办黄山画展,曾以黄山始信峰入图送赠前辈,并作是诗。后同样画黄山扇面赠君匋先生,顺手录下为散原先生所作之诗。

  谭泽闿书法风格近翁同龢,雄浑腴美,尤工“擘窠书”,较其兄谭延闿更加伟劲开张。这件扇面作品内容为苏轼的《与朱行中舍人六首(之三)》。谭泽闿抄录并赠钱君匋。作品可见二王、东坡之精髓,寓雄浑于丰腴,寓洒脱于雅致,遒劲内蕴,笔力无穷。字里行间顾盼有致,正倚相间,洋溢出婀娜多姿的清雅之气。

  谭泽闿出身名门,有个曾任两广总督的父亲,还有一个任国民政府主席的哥哥,但他并没有“拥官自重”。在父亲谭钟麟严格要求下,谭泽闿师从清末大儒王闿运学习书法,并和其兄谭延闿一起,师法钱南园、颜真卿一路,追求正大气象。

  为在自己喜欢的书法事业上有所建树,谭泽闿绝意仕途,隐居上海,写字为生。购藏钱南园、刘墉、何绍基、翁同龢四家书法真迹数千件,精心研读,在吸收的基础上揉进自己的特点,形成自己雄浑博大、清雅腴美的书风。

  君匋艺术院的库房,藏有一本装帧精美的册页,内容为谭泽闿写给钱君匋的信札,共有29通。信中,谭泽闿每每称君匋“先生”,自谦“弟”,内容有请君匋先生为其治印的,也有应君匋所求奉送书法作品的,语气也很恭敬,时间均在1943年前后。联系钱君匋文章《我和书法的因缘》中写到的:“谭泽闿的儿子是我的学生。”看来君匋先生和这国民政府主席的弟弟关系着实不一般。

  其实张善子、谭泽闿两位艺术家,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在大上海都是风云人物。而这个时候的钱君匋,年仅二十七八岁,身份只是神州国光社的一位美术编辑。文人之间的敬重,很大程度建立在对对方学问、修养的一种认可上。两人对钱君匋的恭敬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年轻的钱君匋在当时上海滩的影响力。自1927年始,21岁的钱君匋进开明书店担任音乐、美术编辑,并负责全店书籍装帧,至1931年离开开明书店,短短数年间,曾为鲁迅、茅盾、郁达夫、郑振铎、胡愈之等设计封面达一千多件,并有“钱封面”的美誉,也逐渐挤进了上海滩的主流文化圈。这把成扇,或许可以佐证,当时钱君匋的朋友圈,更多的是比他年长的艺术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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