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乡唯一 新闻门户

片片落英,含蓄人间情味

2015年09月15日 09:31来源: 《钱江晚报·今日桐乡》 作者:

  生于大家族,丰子恺自小就被包围在族人脉脉的温情中。这种温情伴随了他一生,浸透在他的性格中,使他总是以温柔悲悯的心来看待事物;发散在他的笔下,变成平易的文字和纯仁的画风。

  即便在烽火流亡岁月,又或在饱受压迫的文革年代,他始终温情地对待这世界。正如现代诗人俞平伯说的:一片片的落英,都含蓄着人间的情味。

  亲情温暖

  很多人看来,丰子恺的盛名之下,其后代的生活必定非常风光。事实并非如此,丰一吟,丰子恺唯一还健在的孩子,也是一直跟随父亲左右的孩子。现在和女儿一家住在上海徐家汇一幢普通居民楼里。父亲一生慷慨,画作随手赠人,但最后留给女儿的只有一字一画。丰一吟仍然坦然快乐。后辈们得到更多的是耳濡目染的文学气质和淡泊名利的品性修养。

  丰一吟说随着年纪上去,忘记性大了,研究丰子恺的工作节奏也在放缓。但脑海中父亲的印象却越来越真切。“父亲就是如此真诚地爱我们、亲近我们,他才能深深地体会到我们的心理,从而发现一个和成人世界完全不同的儿童世界。”丰一吟说。

  在丰子恺看来,在儿童的世界里,房子的屋顶可以拆去,以便看飞机;眠床里可以长出花草,飞出蝴蝶,以便游玩;凳子的脚可以穿上鞋子;房间里可以筑铁路和火车站;亲兄妹可以做新官人和新娘子;天上的月亮可以让它下来……在孩子身上,充满了灵气,看不到成人的虚伪和丑恶。

  有了这样一位尊重儿童天性的父亲,丰一吟和兄弟姐妹们在无拘无束之中长大。即便后来没有一个子女是搞艺术的。

  丰子恺推崇意大利作家亚米契斯的《爱的教育》。丰一吟说,自己不喜欢画画,父亲也没刻意让她接班。“爸爸的教育方式是,从来不硬要我们学什么,让孩子自己选择人生道路。”

  在丰一吟12岁那年,父亲给她画了一张像,一个齐耳短发的小姑娘正在写字,留白处题有陶渊明的诗,“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这幅画被丰一吟悬于房间醒目处,父亲仿佛从未走远。

  在孙子辈眼里,丰子恺幽默、慈祥、随和,富有生活情趣。日月楼是丰子恺在上海住得时间最长的房子,这幢西式小洋楼留下了丰子恺和家人温情脉脉的印记。

  上午孩子们绝不贸然去二楼,“都知道那是外公的工作时间。”睡过午觉,约摸下午3点,丰子恺拿出紫铜暖酒壶灌入黄酒,佐花生米、笋干,边小酌边看世相。

  “任凭我们上蹿下跳他都不响,乐呵呵看着。”丰一吟的女儿崔东明说,最热闹还是过年,亲朋好友聚在外公家,做各种游戏、唱歌。那时还有“外公纸”、”外公糖”。丰子恺是打心眼里欢喜这样家和人圆满的气氛。“外公平时话不多,很和善,但凶起来很凶。”崔东明说,有次学校布置作业实在做不好,最后还是外公代了笔。“你被凶过?那肯定是你读书不乖。”丰一吟笑着侧目,“反正我从小很乖,没怎么被凶过。”80多岁的老人露出孩子般的淘气。

  三姐丰满生活多舛,丰子恺将其接到身边,生活在一起,对待外甥女软软也是视如己出。

  丰一吟称作五爹爹的丰云滨是丰子恺的远房族人,晚年生活窘困,当时也无固定收入的丰子恺每月给老人汇去生活费,直至老人去世。

  1962年,杨朝婴、杨子耘在日月楼看外公作画

  社情透彻

  一粒沙里看世界。看丰子恺的画,读丰子恺的文,都是我们身边质朴的琐碎,没有煽情呐喊,有的却是悲悯的儒家情怀。他一直“以出世的精神,做着入世的事业”。

  随着人生经历不断积累,丰子恺的创作,开始从神游儿童世界,转向更多地描绘人间真实百态,社会上的残忍、悲惨和丑恶,越来越透着浓浓的人情味道。“文艺之事,无论绘画,无论文学,无论音乐,都要与生活相关联,都要是生活的反映,都要具有艺术形式,表现技巧,与最重要的思想感情。艺术缺乏了这一点,就都变成机械的,无聊的雕虫小技。”

  他关心苦孩子们,关注社会各种不公。当看到一个年轻的母亲因为无力喂养初生婴儿把其送到育婴堂,形成强烈对比的是,一旁的母狗正在哺育自己的小狗,他就创作了漫画《最后的吻》。

  一位女读者看完写信给他,说自己泪如雨下,要求赔偿她的眼泪。

  丰子恺确信时代无论如何变化,艺术都应该是生活的反映。

  年长丰子恺近20岁的鲁迅是他所景仰的,用笔控诉社会黑暗、同情底层民众的鲁迅是他一直所追随的。他用多本漫画使鲁迅小说实现了“鲁迅先生的讲话上,装一个麦克风,使他的声音扩大”的愿望。

  他的画就如同我们身边的民生,他的读者也主要来自平凡的劳动大众,来访求画者不少,加上他又是个慷慨之人,散存在民间的作品不计其数,甚至缝纫铺里有他的对联,理发店里有他的画册,小小的浆粽铺上也贴着他的漫画。

  1948年10月在台湾草山与章雪村对饮《最后的吻》

  乡情浓厚

  丰子恺乡音浓烈,家乡永远住在心尖上。在缘缘堂时期,他会把孩子们“赶”到茶馆,让他们听各种好玩的乡俗谚语、俚语,回来记下,告诉他。远走他乡时,在外说着蹩脚的普通话,家人交流永远是石门话。

  沈云丰,30年前是石门中学的代课老师,闲时在亲戚的照相馆里学拍照。那年,他接到一个特别的拍摄任务。

  1975年,经历一场浩劫的丰子恺得到“喘息”。他的心飞回故乡,盛满了花草,回到了童年游钓的运河畔。4月中旬,正值新蚕豆上市的时候,在学生胡治均和二女儿丰林先等人的陪同下,78岁的丰子恺步履蹒跚踏上回乡路。

  第一站先到胞妹雪雪家,兄妹相逢,容颜不再。那些淳朴的乡亲,还是亲热地称他“慈哥”、“慈伯”、“慈公公”、“慈爷爷”,有的跟着雪雪的儿子蒋正东叫“娘舅”,这些声音,都叫得丰子恺心里暖暖的。

  在乡下吃新鲜蚕豆,喝杜搭酒,很多人送来鸡蛋、豆腐衣等土产。丰子恺带去了前门牌香烟和很多糖果送人。

  沈云丰见到先生是在4月20日下午了,雪雪的子婿们摇着船将丰子恺送到石门镇上。“尽管拄着杖、旁边有人搀扶着,那风度真当是好,走路还是踱着方步。”负责为丰子恺拍照的沈云丰现在想来,还是觉得自己当时有些冒失,“没打招呼,对着先生刷刷地拍,他起初有些惊讶,但还是微笑着配合我。”

  整了整衣领,捋了一下长须,又从容带上帽子和围巾,终究是个讲究的人,但话始终不多。在西竺庵大门外,先生小坐。沈云丰才有机会和丰子恺聊了几句家常,先生都以纯正的石门话回答。

  后来才知,在那个特定年代为避免再生风波,出门前丰一吟和父亲“约法三章”:谢绝应酬性赴宴;不要惊动乡里;不写字作画。但后来只有第一条做到了。

  想来也是,温善如他,又怎能抵挡乡亲这如火热情。原本“秘密”的行程,终究还是“泄了密”,无数乡亲夹道欢迎,到处是黑压压一片。

  不少人求字求画,丰子恺都让人记下名字,回到上海后,写了画了寄给他们,很多都是贺知章那首《回乡偶书》。

  然而再回来,却是在2006年了。4月,家人将丰子恺的骨灰从上海龙华烈士陵园迁出,归葬南圣浜。“在那里,终归冷清的,也奇怪的。”外孙宋雪君说。

  回来的路上,按家乡风俗,一家人不停地跟先生讲话:这是高速公路、过了一座什么桥,现在到了哪里。“外公一定听到了,看到了。”宋雪君说。

  南圣浜碧绿的桑丛里,坐北朝南,石碑一方,只镌姓名,不记职衔。不远处小河横陈,桑柳夹岸,时有农船往来。后人相信,先生定会称赞这是“知我者”的恰当安排。  

     1975年在故乡与众乡亲合影

  1975年,丰子恺先生由学生胡治均及外甥蒋正东搀扶着回故乡

桐乡新闻网官方微信
桐乡新闻网官方微博
桐乡新闻网官方微信
所属专题:
来源: 《钱江晚报·今日桐乡》 新闻标签:人间 丰子恺 外公 鲁迅 家人 编辑:匡万忠
相关稿件:
桐乡新闻网版权声明:

① 本网(桐乡新闻网)稿件下“稿件来源”项标注为“桐乡新闻网”、“钱江晚报今日桐乡”、“嘉兴日报桐乡新闻”、“桐乡电台”、“桐乡电视台”的,根据协议,其文字、图片、音频、视频稿件之网络版权均属桐乡新闻网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 未经本网协议授权,不得转载、链接、转贴或以其他方式复制发表。已经本网协议授权的媒体、网站,在下载使用 时须注明“稿件来源:桐乡新闻网”,违者本网将依法追究责任。

② 本网其他转载稿件涉及版权等问题,请作者或版权所有者在一周内来电或来函。联系电话:0573-89399348 市府网:5593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