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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边是一贫如洗的家，垂垂老矣的爷爷奶奶和智障的养父，他们倾其所有养育你长大，但是未来可以预见。另一边是走进一个陌生家庭，开始正常的生活和学习，走另一段不同的人生。

　　如果这样一道题摆在你面前，你会怎样选择？

　　也许很多人会选择后者。在成人的世界里，这是理智的人生规划，但9岁小女孩小雨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在她心中，这个有些奇特的家庭组合是她小小世界的全部。

　　缘分

　　不幸母亲捡回一个健康女婴

　　2006年10月2日的清晨，凤鸣街道建胜村的徐大妈到草庵头赶早市。

　　路过一个隐秘的角落时，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徐大妈赶忙跑过去，发现一个用破裤子包裹着的女婴。包裹里塞着一张纸条，只简单写着女婴的出生时间。“作孽啊，谁狠心将刚出生的婴儿扔掉？”徐大妈向周围问了一圈，没有人知道这个女婴的来历。她便抱起女婴回了家。

　　也怪，一直哭闹的女婴在徐大妈的怀里安静了下来。

　　这样一个健康可爱的女孩，徐大妈不知盼了多少年！她虽生养了一儿一女，但均是智障3级。

　　智障3级是个什么概念呢？就是有简单的思维能力，生活自理能力低下，语言吐字不清，不能完整表达意思。

　　人生的不幸让徐大妈一直郁闷，前几年女儿的自做主张更是让她气急——女儿在别人的介绍下，跟一个残疾男青年生活在了一起。“男的没啥正当工作，在一起也没办证，这叫啥事儿？”

　　全家人的主要收入就是靠徐大妈的丈夫王大伯，有时做做泥工，加上地里的一亩多菊花收入，一年到头也就一万多元。他们是村里的老低保户。

　　突然捡到这样一个健康女婴，在“黑暗”中摸爬的徐大妈和王大伯看到了些许光亮。“反正也就是多添副碗筷，养大了还能帮助照顾傻儿子，咱们也能放心走了。”

　　没有办理任何手续，女婴成了这个家中的一员。

　　不识字的徐大妈，请人给女婴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小雨。

　　成长

　　两条大狗成了孩子的玩伴

　　成长有时是转眼间的事，富有富的过头，穷有穷的养法。

　　在这个家庭中生活了9年的小雨，已出落得高高瘦瘦，跟徐大妈站一块儿快齐肩了。

　　黑黑的小脸上，眼珠子咕噜噜直转，蓬乱地扎着两个发髻，看到陌生人，有些“人来疯”，绕着老人蹿上蹿下，透着一股子淘气劲。

　　小雨不说话，不管记者怎么“套近乎”，她低头笑着跑开了。“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怕生人。”徐大妈说，小雨每天的生活圈子就是家里，看看电视，仅有的玩伴是隔壁家一个3岁的小女孩和两条大狗。她去过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凤鸣街道的集市。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别人给的旧衣，只是看见别的小孩吃零食，她会跟他们讨要。

　　艰难而孤独的生活，尚未懂事的小雨并不介意。在她心里，这个有些凌乱的家，就是她的全部。

　　小雨由徐大妈一手带大，每天跟着她睡，两人的关系也最亲。

　　虽然在智力上，徐大妈的儿子已经明显跟不上小雨了，但两人能打闹在一起。

　　不久前，儿子经人介绍进入一家福利企业，做些简单的包装工作，一个月有千把元收入，下班后就跟小雨开心地玩闹。

　　因为没人教，9岁的小雨说着一口浓重的土话，几乎不会说普通话。虽然邻居送了一些旧书给她，但她也不翻，因为看不懂。

　　对于自己的身世，老人说小雨还不知晓，也从来没问过她。

　　至于对家人怎么称呼，老人不愿多说：“随便她叫叫呗。”

　　阻碍

　　户口问题将女孩拦在校门外

　　黑漆漆的墙上，贴着好几张奖状，“聪明宝宝”、“好宝宝”、“学习好孩子”……记者留意了一下落款，大多是幼儿园的，只有一张是小学的。

　　原来，一直没有户口的小雨读过两三年幼儿园。“一些私立幼儿园没有户口，读读问题也不大。”王大伯说，但去年到了上小学的年龄，户口成了最大的“门槛”。

　　在两个老人的意识中，进学校学习倒是其次，关键是能“关关牢”，因为“管起来”确实力不从心了。

　　徐大妈因为子女的问题，一直想不开，患有间歇性精神疾病。“每年总有一两个月要去趟康慈医院。”王大伯说，有时徐大妈会漫无目地地走来走去，有时甚至走出去了不回来，王大伯只得报警求助。

　　去年，在街道民政部门的协调下，小雨被安排进了当地一所小学旁听。因为没有户口，小雨上课没有书本，考试没有试卷。至于学习成绩如何，老人不关心更不知道。但从期末拿回家的奖状看，小雨是个聪明乖巧的孩子。

　　眼前的小雨穿着短裙，蹦蹦跳跳，但右腿上有条15厘米长的刀疤有点触目惊心。那是去年9月那场车祸造成的，也正因为这让小雨的上学再次戛然而止。

　　那天，徐大妈的儿子开着电动车送小雨去上学，一辆大货车将两人撞翻在地，等老人赶到时，小雨坐在血泊中，但一声也没哭。

　　经检查，小雨右大腿被撞断。手术后，小雨在医院度过了49天。当时，医院里很多人记住了这个动大手术都不落泪的小女孩。

　　这场车祸之后，小雨再没进过学校。

　　眼看再过半个月又要开学了。

　　小雨有个粉色的新书包，里面装着崭新的文具和本子。这是之前街道来慰问时送的。按理，小雨的年龄可上二年级了，但小雨摸着这个新书包，不知该去哪里上学。

　　难题

　　这个收养关系怎么办好

　　老人告诉记者，自从把小雨捡回家后，两人多次找到村里、街道申办户口，但因为当时他们不符合收养条件，未能办理成功。

　　为了能让小雨在今年9月份顺利上学，半个月前，徐大妈又赶到桐乡市行政审批服务中心咨询。

　　了解情况后，市民政局负责收养工作的朱海坤心情复杂：“这个户口到底该不该办理？”

　　朱海坤告诉记者，之前他们办不出收养关系的原因是政策上不允许。“原来的收养条例规定，有子女的父母不能收养孩子。”后来国家出台了收养新规，收养条件有所放宽，原则上，现在徐大妈他们符合收养条件，但是否具有抚养教育被收养人的能力，却要打个问号。

　　“从理智上来说，继续让他们收养，对于小雨的成长不一定是好事。但从情感上来讲，我们很理解，这9年的亲情怎么能说断就断？”朱海坤说，如果小雨由福利机构收养，或者走正规的收养途径，她可以有更正常的生活学习。而老人和其儿子可以进入养老机构，由社会和国家扶养。

　　为了达到这种理智的状态，村里的民政人员一直在做老人的思想工作，但老人一心想把孩子留在身边。

　　为此，民政部门也给出了第二套方案，按照程序办理收养登记，但建议由村委会出面，联系两家企业与其结对，帮扶小雨至成年。

　　在村委会的帮助下，徐大妈夫妻俩正在抓紧时间补办各种手续，愿小雨在即将到来的新学期能顺利上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