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之上下,不知从何时何人始,引申到了作为社会阶层等级的高低的代名词:等级高的贵族之类被称之为“上流”,这类人生活的范围被称之为“上流社会”;那么,等级低的平民百姓就要被视为“下流”,这类人生活的范围也就很自然地要被视为“下流社会”,而因社会地位低下,被称为“庶民”甚至于“贱民”。于是,水流之上下,便也似乎有了贵贱之分,居高者贵,而居下者自然就贱了。
“人往高处走”,这是人不同于水的根本点。尽管“上流”文明有许许多多难于承受,实际也不想从心底里真正接受那类规范,但“上流”的饱食终日和在社会生活中所显示的那种“特权”,往往也使无数的“下流”垂涎,自然也就会效仿,于是演出了一幕幕“下流”在“上流”面前,“下流”在“下流”面前表现“上流”的喜剧和闹剧,这些“下流”也便似乎心安理得地成了“上流”,至少是短时间的或者是心理上的“上流”。
高门深院,三寸金莲,婀娜多姿,村女蚕妇,被迫着忍痛仿效,烂了皮,烂了肉,扭曲了骨头,换得个讨人青睐的走不快跑不动的“淑女”名声;旗人当道,旗袍、马褂可就抬了身价,天寒地冻,无炉无炕,任凭瑟瑟发抖,总还是雍容华贵,一身福相;“洋人”进华,横冲直撞,岂不羡慕,那黄脸皮上使劲搽白粉,青丝染成金发,黑睛画成碧眼,哪怕脸上发炎,杂毛乱蓬,眼皮长疮……于是,有了“东施效颦”、“邯郸学步”一样的笑话,有了“项链”、“于勒”之类的悲剧,有了“百万英磅”、“卿差大臣”种种闹剧,有了“悲惨世界”和“复活”。
呜呼!“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那水自上而下,上、下本也分明,却怎么就变得如此曲折迂回、颠三倒四、分辨不清了呢?倘是今日水之上下,该有今日之分,那么,究竟以何为界线及准绳呢?
看来,水之“上”、“下”的意义还在被引申开去,人的行为准则,也不只停留在贵族豪门了。然而,上毕竟是上,下终究是下,这不上不下的,岂不泛滥成灾?
如大禹先天有知,肯定会笑话:我在四千多年以前只花了几十年工夫就搞定了黄河,你们在四千年中搞定了什么?要是鲧先天有知,也会嗤鼻:老是谈论我是鱼,儿子是虫,这算哪门子的研究成果?我因治水不力被杀,你们呢?唉!总是弹冠相庆!
所属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