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桐乡市凤鸣街道合星村的春蚕收购已经开始了,村上几乎家家户户都忙着采茧子。今年67岁的张巧玲(音)为采蚕茧也忙得不可开交,家里的孩子们都忙着工作,老伴三四年前连着中了两次风。今年她家的蚕茧收成不太好,不知什么原因很多蚕宝宝都僵掉了,她一边采着茧,一边叹着气。
中午时分,张巧玲准备了简单的饭菜,给躺在二楼房间里的老伴许汉良端去,大声地对他说:“今天就不送你去茶馆了,来不及了!”许汉良支支吾吾了一阵,在张巧玲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张巧玲一口一口慢慢地喂他吃饭。
许汉良因为中风,现在已经口齿不清,失去了独立行动的能力,老伴张巧玲像带孩子一样,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每天中午十一点半,为了满足许汉良唯一的乐趣,张巧玲都会送他去西边离家大约一公里的小茶馆喝茶,让他感受一下热闹的氛围,下午两点左右,张巧玲又会按时去接他。
说起老伴许汉良,张巧玲是又气又爱。
许汉良年轻时是小队里的会计,也帮着家里种地。小队散了之后,他居然离家去庙里做了五六年和尚,后来又去村里管一座叫伍社庙的古庙,管了三四年。也就是这一次经历,让许汉良与这座古庙结下了不解之缘,从而产生了追溯古庙来历、传说的想法。他花了几年时间与村里的同乡合作,写了一本叫《文化古迹——伍社庙》的小册子,还自己出资近6000元印了1000多册分发给村民。
这本小册子一共22页,内容包括了伍社庙的来历、伍社庙现存的遗迹、民间传说、原伍社庙概图等,语言文字淳朴,但描述很生动,凝聚了老人不少心血,或将成为他一生为当地作出的最大贡献。
在《伍社庙与徐小楼》一节中写道:
“不料过了几年后,徐玉英在皇帝面前失了宠,有人趁机想谋取徐家财富,便在皇帝面前奏了一本,说徐小楼建造的府第超过了规格,皇帝一怒,便派人去抄家。徐小楼得到消息后,急中生智,将徐府修建成一座庙宇,还造了戏台,取名为伍社庙。皇帝派来的人一看,徐府变成了一座庙宇,也就不计较了,便回京复命。这样一来,徐小楼建造的府第就保存了下来,但变成了伍社庙。现在伍社庙一带有许多徐姓人家,传说都是徐小楼的后代。”
如今,伍社庙变成了一些小商铺、小饭店,从外观上很难辨认出来,唯有一座木制的古戏台还保存着旧时的模样。
“戏台坐南朝北,台基高一丈有余,上面是四角飞檐,雕梁画栋,非常精美,鸡笼顶离台板约6米,台上四开柱,整个戏台约有45平方米,后面是五间化妆间,近100平方米。戏台正梁上有‘大清光绪十三年,岁次丁亥小春月,朱门孙氏敬助,祈求田蚕茂盛五谷丰登六畜兴旺,吉立谷旦’的字样。当地有老人传说这座戏台是由许家浜许炳昌的曾祖父许庆堂负责建造的。”
同为许姓,这也许就是许汉良与古戏台的内在渊源了。
去年,村里在古戏台的东面搭了一个戏台,戏连着唱了9天左右,下午、晚上各一场。在古戏台西南面开饭店已经8年的王丽仙很喜欢看戏,那几天她天天搬凳子去看,她喜欢看的剧目有五女拜寿、玉堂春等。
伍社庙的这个戏台于2003年被确定为桐乡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因为先前经常有人在戏台上供菩萨、烧香,为了保护古戏台,人们在修理时用木板把戏台封起来,只留下一扇窗。现在,随着演出道具、布景的更新,古戏台在空间上已无法满足表演的需要。同时出于对古戏台的保护,现在剧团来唱戏,都会在古戏台旁边重新搭一个台。
与王丽仙一样迷恋看戏的还有今年73岁的陈永如,她之前一直给在戏台旁边念佛的老太太烧饭。在她的记忆中,小时候每逢清明、端午等节日,都会有剧团来村里的戏台唱戏,后来还有人来放电影,每到这种时候她就特别兴奋,场场都不舍得落下。“这些年总是有戏,现在的戏是新式的,但只要是越剧,我都喜欢看!”
躺在床上的许汉良、忙着采茧的张巧玲、炒着农家菜的王丽仙、在家休养的陈永如,不同的人每天忙着不同的事,有着不同的命运和生活。但每当戏台上响起了咿咿呀呀婉转回荡的声音时,无论是否可以亲身前来,他们心中都充满着“看看戏”和“凑凑热闹”的渴望。他们平凡的“戏梦人生”也许无法与很多人产生共鸣,但他们得到了闲暇时分专属于他们的简单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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