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几个年长的侄子和外甥们也都陆续当上了爸爸，我八十岁的老母亲也荣幸地晋级为“太奶奶”和“太姥姥”。大年初一这天，几个尚年幼的重孙辈给太奶奶拜完年，眼巴眼望地等着太奶奶掏压岁钱。

　　 母亲一时有些手忙脚乱，她怎么也找不到之前我偷偷塞给她的那些十元钞票了。但庆幸的是，她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终于在贴身衣服的口袋里找到一些一元的钞票。母亲如释重负，将摸出的几个一元钞票分给了身边的孩子。

　　 但出乎意料的是，其中一个年龄稍大些的孩子接过钱，认真地看了看后，竟然“啪”的一声将钱摔到地上，并且还嘟起小嘴说：“俺不要这破钱，俺要红钱……”在他的“示范”作用下，其他几个孩子也纷纷将太奶奶递给他们的压岁钱扔到了地上。

　　 孩子口中的“红钱”，显然是指百元大钞。侄子连忙大声呵斥孩子的不逊。一旁的母亲不知所措，嗫嚅着说：“老奶奶哪里有什么红钱，这些钱还是我捡破烂卖的呢。”老人的话让我的心为之一颤：我的老母亲已逾耄耋之年，她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工资和退休金，也没有其他什么经济收入；同时，她还患有轻度的脑退化症，所以，母亲虽然身为“太奶奶、太姥姥”，但她自己根本没有能力给这些晚辈们压岁钱。

　　 但过年的传统习俗又不可或缺……看到场面有些尴尬，为了不破坏过年的好气氛，我连忙从自己口袋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小孩子说：“宝宝乖，我替老奶奶给你发‘红钱’！”小孩子破涕为笑，而我的心却在隐隐作痛。当然，这痛并不是为这区区几百块钱……后来听邻居讲，母亲一直不忍心花我的“大钱”，所以，一进腊月，她便开始在路边偷偷捡拾破烂卖掉，为的就是在过年时，能给晚辈们一点压岁钱……我在无意中得知这一切后，泪水霎那间夺眶而出……

　　 春节假期很快结束，我们一家几口在返城的路上，十五岁的女儿朝我扬了扬手中的钱包，一脸灿烂地对我说：“爸爸瞧，我的钱包这回可真是鼓起来喽。”听完女儿的话，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我摸了摸自己胸前的钱包后苦笑着说：“你的钱包鼓起来啦，而我的钱包却瘪了！”。

　　 当然，连同钱包一起瘪了的，还有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