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提时代,水乡的田地高高低低,低低的水田是轮番种植的水稻麦子,高高的垄岗地里及河畔田边生长着乌桕树。
乌桕树在春天长出新叶,夏天里绿叶成荫,秋天里树叶就在霜打中变成了红色,有点“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味道,美不胜收。南朝民歌《西洲曲》里有“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的诗句,陆游也写过“乌桕赤于枫,园林二月中”的诗,鲁迅的散文《好的故事》里也有对乌桕树的回忆:“……我仿佛记得坐小船经过山阴道,两岸边的乌桕新禾……都倒影在澄碧的小河中……”
乌桕树是鸟鹊的乐园,春天里各种鸟儿总在高高的树枝上鸣叫,叫得最起劲的当然是那布谷鸟,“阿公阿婆,割麦插禾”的声音还响在我的心头;喜鹊不失时机来树梢上做巢,掩映在青枝绿叶间的圆圆喜鹊窝,甚是可爱。燕子回旋蜜蜂飞舞,那树那景那情让我们陶醉。
乌桕树成了我们这些天真孩童的好去处,放学割草之际,大伙来到树下玩耍,常常爬到高高的树枝上,看夕阳里远远近近的村庄,遥望远处公路上慢慢爬行的汽车,在晴朗的好天气,就可以隐隐看见南面的临平山。玩够了,就匆忙割点草,踏着夕阳唱着歌谣快乐地回家。
乌桕树最壮观的时刻是在冬天,霜打后红叶早已飘落,树上结满了褐色的果子,我们叫它乌桕籽。乌桕籽是一种上品的油料,据说用它炼成的“清油”,有很多用处,以它为主料可制成蜡烛照明。
冬天晴朗的日子,生产队里就集体去采乌桕籽。大人们搬着梯子,拿着采乌桕籽的工具桕钩,把长在高高的树枝上面的那一串串银白色的乌桕树籽用铁钩夹采下来。几天工夫,地头田边的乌桕树籽都被采摘到了集体公房里,等到雨雪天气,人们除掉那乌桕籽连带的小茎枝,就可以把乌桕籽卖到农副产品收购站了。
采乌桕树籽的这几天,也是我们孩子忙碌开心的时刻。大人们采摘完毕后,我们跑去树下仔细地寻觅掉在地上的乌桕籽,有时放学后可以拾到一两斤,几天下来就把这好几斤的乌桕籽卖到亭桥收购站,每斤一角八分,总共一元多钱。那时的一元多可以买很多东西了,劳动后的收获实在让人快乐。
时光流逝,乌桕树籽慢慢失去了它的价值,在农村水田改造土地平整运动时,乌桕树被砍去了,也淡出了人们的视线。现在难得在小河边看到它的身影,唯有在我童年生活的美好记忆里,那树那景那情依旧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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