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小镇,当我写下这些字眼的时候,思念和渴望随即扑面而来,在我的思绪中涌起层层的涟漪,温暖的风在血管里吹动着,眼泪开出了湿润鲜艳的花。
小镇的风景,是从雨水落下来的时候开始的,并且延伸到古老的年代。那横街上雕龙画凤的屋檐还在吗?雨水总不能侵浊它的雄壮和美丽;司马高桥上蹲守了几百年的石狮子,也该趁空洗个澡、撒个欢了吧;北塘直街的河边是家畜们的集散地,走在泥泞的小路上随时会听到猪羊的叫声;清晨的雨雾里只有小鸟在收获着枇杷,这些酸甜熟透的果子从来就没有找到过它的主人。
我的童年便这样随风雨飘扬了起来:老弄的一条深巷子里,下雨的时候连狗吠都是湿漉漉的,但声音会传得更远更清脆。我背着书包,穿过葡萄架葱郁的领地,用手遮挡着屋檐洒落的零乱雨水,上下学的路上还不忘惹起积水的愤怒,直到用雨鞋装进泥泞和混乱。母亲总会在深夜下班后,冒雨到井边将雨鞋洗刷干净,然后放在煤炉边烘干。那时候的雨天,见证了多少我无知的顽皮和母亲无私的辛劳啊。
长大后的我总喜欢徘徊在七十二条半的弄堂中,喜欢沉湎于小镇古色古香的风景里,特别是在雨夜,雨水敲打着黝黑的青石板,谁家的门缝里渗出了昏黄的灯光。我能听见弄堂数千年来持续不停的心跳,我能听到四眼井里晃动着悲欢离合的故事,我能听见条石阶梯慢慢述说着岁月变迁,也能听见戴望舒先生笔下那丁香一般的女子在油纸伞下的等待。
下雨的时候,西城弄里的那把二胡又在悠扬了,《二泉映月》里瞎子阿炳的音符一个个地掉落下来,在弄堂里汩汩流淌,时间在琴弦上悠闲地散着步;故乡小镇被雨水洗刷出刚出浴一般的明净,空气中弥漫着月季花的清香,雨水的叮咚声此起彼伏,宁静祥和的底蕴在水乡流动,我浮躁的心迅速平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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