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博士”和拉磨的牛 插图    陆晓勤

       上世纪五十年代，屠甸镇东市有一家榨菜油的作坊。作坊里面非常宽敞，中间放着一块非常厚、非常大的磨盘石，周围有一个很大的轮盘，由一头牛帮助拉磨。

       作坊里的那些榨油工人，人们称他们“油博士”，因为他们身体十分强壮，力气特别大，浑身油腻腻的，给人的感觉像一只圆桶一般。

       为什么这些榨油的工人被称作“油博士”呢？这倒不是讽刺他们，主要是因为他们非常辛苦，能够把菜子榨出油来，要求非常高，一般人做不到，而且他们的技术水平也很不错。只有达到了这个程度，才能榨出油来，所以这样的称呼实际上也是对他们的尊重。

       旧时的油作坊，大多用牛力与人力作动力，使用石碾粉碎，铁锅烘炒，木车压榨取油。榨出来的油有菜子油，还有豆饼油、乌桕油（此油可以用来做蜡烛）等。

       屠甸的油作坊只榨菜油，所以走进去的时候，一股菜油香弥漫在空气里。

       航船户曾经想把自己那年仅八岁的儿子送去屠甸镇上的油作坊里，想让他学习榨油。不料油作坊的李老板对航船户说：“这孩子太小了，体力上他肯定吃不消的，你还是让他去其他店里帮帮忙吧。”

       航船户说：“李老板你要不先让他打打杂，扫扫地，擦擦窗。等长大些再让他榨油如何？”

       李老板指着那几个正在榨油的“油博士”说：“你看看，这个老赤力大如牛，胳膊粗壮，吃起饭来一斤还不够，这样的人才能做‘油博士’啊。”李老板说的“老赤”就是小名叫“赤鼻头阿七”（因为他的鼻子表面呈赤红色），是航船户的同村人。这时候，老赤正在与另外一个人用木棍榨油，用力向下加压，好像整个人全部爬在了木棍上，拼命往下拉。两个“油博士”浑身油亮光光，汗水从头上、手背上不停地流下来，滴在地上形成了一大块水渍。

       其实这个“赤鼻头阿七”当初也是航船户介绍来的，航船户也曾陪人前来油作坊加工过菜油，也买过菜油，与油作坊老板关系不错。那李老板拒绝航船户的要求，并非不给航船户情面，而是不忍心让他的儿子吃苦。李老板说：“航船户，你儿子还是让他去读书吧。榨油这个行当太苦了。如果你缺铜钱银子，我可以帮帮忙。”

       航船户其实也不忍心叫年纪这么小的儿子去干如此繁重的体力活，怎奈家里太穷，想让儿子早些出外做工赚钱。听了李老板的一番话，航船户只得带着儿子离开了油作坊。

       李老板的儿子李亨，长得身高马大，从小又在油作坊里长大，还在读小学时，大伙也称他为“油博士”。

       “‘油博士’，我们踢足球去吧！”一次下课以后，同学叫了他一起跑到操场去踢足球。“行。”李亨说。

       “‘油博士’，你来把守球门吧。”队长给他分配任务。“是！”李亨又是不假思索地答道。

       别看身高马大的“油博士”长得很胖，但他的动作十分敏捷，站在球门前，非常认真地守着球门。

       突然，对方一个高个子同学一脚将球向球门踢来，说时迟，那时快，“油博士”一个飞身斜扑挡住了来球，然后一把把球抱住，随即在地上打了个滚后站了起来。

       “好！”“好样的，‘油博士’！”场边的观者欢呼着。

       这时候，李亨的脸上洋溢着一种自豪的神情，满脸的汗水亮闪闪的，真正像一个榨油的油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