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年轻时就梦想着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黄包车。
他,为了这个理想奔波着,忙碌着。双脚的茧子越跑越厚,破瓷罐里的角票越积越多。
他淌了汗,流了血,受了辱,仍然是那样忠厚而又执着地辛苦着。
虽然,他终于灰了心,厚着脸,用透支来的信誉,如行尸走肉般,退出了人们的视线与生活。
但是,他留给我的那个辛劳的背影已经烙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他就是老舍笔下的祥子。
岁月翻开了一页新的历史,黄包车成了三轮车,而我,却总能从那些车夫们佝偻着的身躯中找到祥子的背影。
那是一个闷热的午后。太阳虽蜷起了它的火舌,但却赶跑了空中所有的云彩。风止住了呼吸,树上的蝉儿叫得更凶了,此起彼伏,一声接着一声,一遍接着一遍。
我和妈妈还没有跨出商厦的大门,便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打的吧,妈妈。”我擦了擦汗珠,几乎是央求了。
“车里太闷,那股怪味道我有些受不了,还是叫辆三轮车吧!”妈妈一向就晕车,忙摆手道。
话音未落,那远处便来了一辆三轮车,绿盈盈的格外显眼。
妈妈招了招手,车上的人立马加紧了脚蹬的速度,车子在我们面前停了下来。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老者,头发中已掺杂了不少银丝,那短短的胡须中也已有了星星白点。
“到哪儿?”听口音,不像是本地的。
“桐缘水乡。多少钱?”
“嗯……”他沉吟了一会儿,“是第二菜市场那边的么?”
“对。”
“那,”他黑中夹白的长眉抖了抖,“就4块吧!”
我们上了车。我开始打量他的背影。
他穿着一件白色的汗衫,只是汗渍与岁月夹杂在一起,已失去了原有的白。
他的双手紧紧握着笼头,手臂上没有多少肉,但给人以安全与信任感。
他的裤腿挽得齐膝高,宽大的脚掌上套着一双市面上几乎已经绝迹的布鞋。他用力地一上一下,使劲蹬着,身子一躬一起的。
突然他呛了一声,缓缓将车停下。
我和妈妈都惊呆了,这还没到目的地呢。
没等我们发问,他回来了。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手里握着一个空矿泉水瓶。车子再次上路了。
他脖子上挂着的毛巾已经可以滴出水来了。
他一拧笼头,车子进了小区,直到我们家门口才停下。
四个硬币落入他的手中,他一反手,它们落入了矿泉水瓶中,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碰撞声。
我上了台阶,一回头,他双手捧着可乐瓶,正往喉咙中“咕咚咕咚”地灌水。脸上流淌着汗。
我看了很久。
自己每天都抱怨学习的辛苦,但……
你,辛苦了。
我对着他远去的背影默念,我分明从他身上读到了祥子的坚持,他们用坚持支撑着辛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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