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出齐东门,遥望荡阴里。
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
问是谁氏子,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绝地纪。
一朝被谗灭,二桃杀三士。
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夕阳下,闲云舒卷,有野鹤掠过。古岩上,一袭儒衣伫立。
望着那铺满碎阳的远方,他轻倚寒枫,合拍轻吟。
书童的唤声传来,我收住远眺的目光。黄土路直直地通向简陋茅草屋,我自嘲称它为小庐。
“先生一天累坏了吧,饭已经做好了。”虽说这是农民主人,但小书童却没有任何不敬之意。在他的脑海里,他的先生,那个略带疲意,时不时会发呆的我,一定不是平凡人。用他的话说,不看那满屋子的飘洒字画,单是先生天天日暮吟唱的歌,都听着特别有文墨。
疲惫笑了笑,我没说话。
第二天,我出去了。我听说山外的桃花开得烂漫。可惜山上还是不见有新芽。
回来时,书童急匆匆地跑来对我说:“先生,今天有三个人来找你,有一个还特别没礼貌呢!然后我就把他们打发走了。”看他有些忿忿的样子,我用笑来掩饰自己的些许惊讶。
“是吗?那,你明天还说我不在吧。”
他摸摸后脑门,说:“哦。”看着我,他又渐渐消沉下去,转而又颇有些气势地说,“如果他们再来,我肯定不会再让那个大老粗踢我鸭子的屁股!”
我继而莞尔。他也咧嘴笑了。
一夜无语。
第三天也很快过去。山中的气候仍不见转,竟是风雪交加。寒风凛冽中,大地银装素裹。在那棵雪枫下,我望着雪地上那一串深浅不平的脚印,紧握的手掌心竟微微发汗。
回到草屋是很久以后。我不顾书童对我的絮念,径直走进书屋,打开了那支封藏多年的笔。
“先生是要作画吗?”他诧异地问我。
“恩。”我应道,“找到了好纸,也应该作幅经纬山河了。”
“先生不用酝酿一下吗?”
我淡淡地笑了:“我已经在这唱了二十多年歌了,这山也是该听腻了。”看着他似懂非懂的样子,我又说:“等你懂了这话,你就会知道歌名了。”
走着,心中默念着。《梁甫吟》。
第四天,先生走了。
我坚信先生不是平凡人。我也相信先生是要挥毫而下了。他这么多年来脸上的阴云终于消散,看着自信的他,我好高兴。
只是我仍然搞不懂先生的最后一句话,算了。只是我永远也不知道那首好听的歌名字叫什么了。
先生,一路平安。
建安十二年,奉孝短叹,卧龙长啸。逆天命,转时势,运筹帷幄,天下三分。一生鞠躬尽瘁,呕血辅君。后六出祁山,病而暴卒。享年五十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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