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人沈建良现在很后悔。
当初他伪造3904张(警方查证)面值150元的乌镇景区门票时,单纯地以为被抓到最多罚点钱而已,不想却吞下了“家破子散”的苦果:他本人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三个月,并处罚金60万元,妻子李四平犯帮助毁灭证据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
A 被告人 以为最多罚点款
在宣判的当天,记者见到了沈建良,戴着眼镜的他,透出一股子书卷气。当记者提到他的妻子、儿子时,沈建良低下了头,泪珠从眼角滚落。
用第一张假门票就被识破
记:你来桐乡多久了?
沈:我是湖州南浔人,湖州南浔跟桐乡乌镇很近的,我在桐乡出生,中专在湖州读的,家在南浔,但是平时看病什么的都到桐乡。我妻子在乌镇一家药店工作,有很多亲戚、朋友就在乌镇景区内工作,我对桐乡还是很熟的。
记:制作假的乌镇景区门票是你自己想到的吗?
沈:是别人告诉我的,因为有亲戚朋友在乌镇景区工作,他们跟我聊天的时候说起过假门票的事情。他们说,用假门票还是挺多的,说一些旅游公司、旅行社也会夹杂一些假门票。因为门票不需要条纹码验证,检查票的时候,打个洞就行了,所以应该是比较容易混进去的。
记:你什么时候动了这个心思?假门票在哪里制作的?
沈:去年9月底吧,也是随便在网上发了要制作门票的信息,就有人找我了,他是广东汕头的,开始用QQ联系我,后来打电话。
记:怎么一下子就做了4000张?而且是印了两次。
沈:他(汕头印刷公司的人)说印一张和印几千张是一样的,只印一张是不划算的。他说印多点划算,我就一下子印了4000张,他说要1000元钱,最后谈定是800元钱。我把买来的一张“东栅、西栅景区一日游联票”扫描后传给他。他第一次印好的3000张,颜色不对,门票的切线是弯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
记:那你付钱了没?
沈:我付了300元订金,因为质量太差,我不想做了。他说,如果你要退货的话,把钱付清。那我要先把本钱捞回来再说啊。但是第二批又不合格,我还是不满意,剩余的500元钱我不给他了。
记:你用第一张假门票就被识破了吗?
沈:我没用。我是去景区找亲戚,给他看这张门票能不能退。他一看就说是假的,叫景区里的别人看,然后看的人多了,就有人打电话给他们领导了。他问我这票从哪里来的,我说是别人送给我的。后来那些门票都没卖出去,就丢在家里。
“我失业,家里人都怨我”
记:你怎么会想用这个方法赚钱?
沈:我没钱。当时我老婆药店里的一个老中医准备到乌镇景区开中医养生店的,他邀请我一起过去给他帮个手,答应给年薪5万元。我想想缴了“三金”后每个月还有3000多元,就心动了,所以去年4月份就辞职了。但是,后来听说这个事情景区领导还在商量,我从5月份开始失业了(他叹了一口气,苦笑了一下),当时我不应该马上辞职。
记:当时你很缺钱吗?
沈:是的。我妈要拆钢板,需要一笔钱,就是医院里有认识的人,费用也要1万元左右。孩子9月份要上幼儿园又需要一笔钱,反正到处都需要钱。
记:家里负担重吗?
沈:去年4月份到9月份,我一直没工作,没收入,老婆怨我,父母也怨我。前几年我结婚生孩子,家里的钱被全部掏空了,父母还借了外债,现在外面还欠着几万元,要我们自己还的。
“坐牢?我以为只要罚点钱”
记:这件印假门票的事情是怎么被发现的?
沈:已经是十几天以后了,我用门票是在2009年的9月26日,大概是到了10月14日,乌镇景区的保安到我湖州的家里,当时还有两三名警察,他们说有点事情叫我去派出所一趟,我就到乌镇派出所了。
记:你自己全部交代了?
沈:那时候我觉得很简单,反正就用了一张假门票,最多没收或者罚点钱。
记:警察到你湖州家里把假门票全部拿出来了?
沈:没有。我在乌镇派出所里,我堂弟来看我,我叫他让我老婆带点衣服过来,把藏在家里床下的假门票扔掉,他就带话给我老婆,我老婆烧了那些假门票。
记:什么时候你才知道后果会这么严重?
沈:说句实话,我现在才知道。我绝对想不到要被判两年以上,我以为最多是一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不去监狱的。
“离婚,大家都轻松点”
记:你后悔吗?
沈:现在已经这样了,后悔也来不及了。最后悔的就是不应该想去景区工作。
记:这件事情后,你跟妻子怎么样了?你们以前感情好吗?
沈:她肯定怨我的,我跟她说,到时候你把离婚协议书写一下(眼泪下来了)。我们以前实习的时候认识的,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去我老婆家了,老丈人也知道了。
记:你们有孩子吗?
沈:有啊。今年5岁了,至少两年或者三年不能跟他在一起了。我最惦记的就是他了。我叫老婆把孩子带回她的安徽老家,回农村对孩子成长比较好。
记:那你老婆怎么回答你的?
沈:她没有回答。不离有什么办法呢,一家老小要她养。离了,她负担可以轻许多,我(心理负担)也可以轻一点。
B 法官 侥幸心理要不得
伪造景区门票定罪,这在桐乡还是首例。该案审判长吴幼涛提醒大家,门票是一种有价票证,不能随便印制,同时建议有关部门加强对印刷企业的管理。
记:他觉得自己被判重了,你认为呢?
法官:这有两个档次。一,伪造或倒卖有价票证,达到数额较大定罪标准的,处两年以下有期徒刑、管制或拘役,并处有价票证金额的一倍至五倍的罚金。二,数额巨大的,处两年到七年有期徒刑,并处有价票证金额的一倍至五倍的罚金。一万元就是巨大了,而他伪造的票证金额是58万元。我们考虑到他毕竟伪造后没有使用,没有给社会造成危害,是初犯,交代态度也较好,考虑各种因素,虽然他在数额巨大这个档次,但我们还是给他从轻处罚。
记:这个案件有一定的社会警示作用吗?
法官:有的,普通群众可能还不知道,景区门票也是发票的一种,为企业具名发票,要经税务部门批准登记并指定相关企业印制后发放的,不是随便印的,它是一种有价票证。
记:看来景区门票的管理科学性还要有待加强。
法官:是的,门票管理、印刷企业管理都要加强,相关部门的管理不力,也是其中一个因素。
C 案件回顾 乌镇景区门票的“山寨门”
人的贪念往往在一瞬间,沈建良就是在跟亲朋好友聊天时,突然冒出了这个有“创意”的赚钱方式。
事情的起因是沈建良的辞职。沈建良的妻子李四平在桐乡乌镇一个药店工作,店里的一个老中医准备去乌镇景区开一个关于中医养生的店。从跟李四平的聊天中,老中医知道沈建良在卫校学的是中医,就邀请他来店帮忙,并承诺年薪5万元。沈建良考虑后同意,并于2009年4月辞职到了乌镇。
但是,中医养生店因为诸多因素一直没有开出来,沈建良“失业”了。他在聊天中得知,有人曾用假门票成功混入景区,沈建良觉得卖假景区门票是个来钱快的门路。为此,他先去乌镇景区买了一张“东栅、西栅景区一日游联票”门票,面值150元。回到家后,他在淘宝网上搜索“门票印刷”,找了一家位于江苏常州的印刷公司,用快递将真门票寄给对方,后来对方将打好样的图片发给他。岂料,这家公司让沈建良提供印刷门票的单位介绍信,沈建良匆匆结束了跟对方的联系。
随后,沈建良找到汕头印刷网,在该网站上发布门票印刷的信息,并留下了自己的QQ号。很快,一家公司找了过来,沈建良跟对方谈定,800元印制4000张乌镇东栅、西栅一日游联票。沈建良将江苏常州发来的图片给了对方,并向对方付了300元订金。
但沈建良并不满意汕头这家印刷公司制作的景区门票,于是退回重做,第二次还是觉得很假,沈建良告诉对方,因为制作的景区门票质量太差了,剩下的500元不付了。
2009年9月26日下午,沈建良用自己刻的“桐乡市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发票专用章”在一张假景区门票上盖章后,拿着这张“山寨”门票到乌镇景区“茅盾故居”景点,找到工作人员询问“是否可退票”。对方明确告知沈建良,这是一张假门票,问他是从哪里来的,沈建良撒谎说是一个游客给的。
沈建良知道这些“山寨”门票太假了,根本就不能用,就把这4000张假门票丢在家里。半个月后,警察找上门来,将他带往乌镇派出所,询问关于景区假门票的事情。导致事件露馅的是汕头那家印刷公司,该公司因为没有拿到剩下的500元钱,向警方报警,沈建良制造“山寨”门票事件东窗事发。
2009年10月14日,沈建良被桐乡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2月27日被依法逮捕。2010年2月4日,沈建良被判处有期徒刑两年三个月,并处罚金60万元。沈妻李四平将丈夫藏匿在家中的假门票等物烧毁,犯帮助毁灭证据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六个月,缓刑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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