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多年前,在桐乡大麻有一个被老百姓尊称为“掌才先生”的人,称其为“先生”,其实他并没有多少文化,主要是因为他做挑痧郎中,有着一手“挑痧”、“拔火罐”的绝活,人们便称其为“先生”。
掌才先生原名叫钟掌财,出生于大麻镇麻溪村,父母早亡,从小很苦,常常吃了上顿没下顿,过着近似半乞丐状态的生活,以至连媳妇也娶不上,打了一辈子光棍。后来,他来到大麻镇上拜“牛皮老陈”为师,学会了给人挑痧、拔火罐等绝活,并以此为生。也许是因为自己出身贫寒,后来他把姓名中的“财”字改成了“才”。
1951年,掌才加入了镇上成立的联合诊所,当上了名正言顺的挑痧郎中,以后渐渐地有了名气,大家也就慢慢地称他为“掌才先生”了。可在那时,他早已是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再也不想成家,而是过继了一个内侄为嗣。但据坊间传闻,尽管掌才先生终身不娶,却在附近村上有几个相好的女人,甚至还有私生子,只是没有公开而已。
掌才先生做事认真,为人和气,因而人缘极好。到了晚年,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前来叫他挑痧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大麻本地一带的村民外,连邻县余杭的亭趾、博陆、五杭等地都有人慕名前来。可是,掌才先生并不因此而自满,他深知自己知识上的不足,凭着多年在诊所里的耳濡目染,硬是学会了使用几种简单的药物。由于缺少文化,开处方写字时比捏挑痧针不知要吃力多少倍,所写的字似乎也只有他自己认识,那配药的人对他开的处方看得多了,也渐渐能看得懂他写的意思了。
在当地百姓看来,掌才先生看病的水平一直不错,几乎每天都有许多从农村来的病人,这些农民常常用一个大包袱裹着婴孩远远地赶来,所看的大多是黄油疸、烂油疸、鹅口、脐带脱落之类,这时候的掌才先生似乎又成了一名儿科医生。
有一天,有人抱着一个男孩来请掌才先生挑油疸,只见那男孩的小屁股上呈现出一片紫红色,看着十分吓人。孩子的爷爷因为与掌才先生很熟,也陪同前来,另一家的大伯大妈因为是两房合一子,孩子是格外地宝贵,也一起跟了来。
整个诊室里围满了人,大家都以期盼的目光看着掌才先生。掌才先生毕竟经历得多了,胸有成竹地应对着,他从容不迫地给男孩挑痧、放血,然后是开处方,一丝不乱。一切处理完毕后,便对孩子的家长说道:“不要紧,不要紧的,这孩子过几天就会好的。”
谁料时隔不久,掌才先生的一个朋友跑来悄悄地对他说:“掌才先生,不好了,上次那个前来叫你挑痧的男孩死了。”掌才先生闻之大惊失色,忙问是什么原因,朋友说,那孩子后来被送到省儿童医院诊治,医院里的医生说,孩子由于挑痧出血过多引起败血症,最后导致死亡……
朋友还告诉掌才先生,孩子死后,其父亲气得想拿了菜刀来寻你兴师问罪,却被他的父亲阻止住了。老人说,人死后不能复生,何况掌才先生“挑毛头”少说也有上百,孩子的死怎能完全怪罪于他呢?经过大家一翻七嘴八舌的劝说,事情最后总算平息了。
最后,那朋友又对掌才先生说:“我已关照他们今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以免坏了你的名声。现在好了,没什么事了,你放心吧。”
掌才先生听了此话,心里一下子懵了!他想,孩子死了,对方如此宽宏大量,并没怪罪于他,也不来找他责问,这可是个活生生的小男孩呀!人命关天,出了这样的事情,自己怎么能够心安理得呢?想着想着,心里愈加觉得对不住人家。为此,他不吃也不喝,独自在床上闷头闷脑睡了三天三夜。
然而在掌才先生卧床闷睡的几天里,依然有许多病家抱着孩子来要他诊治。
三天以后,掌才先生一大早就起来上班了,人也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自从那次发生的事件后,掌才先生给人挑痧看病有了两个明显的变化:一是凡是给新生儿看黄油疸、烂油疸、鹅口等,一概不挑针不放血,而是耐心地给家属解释,这些病可不挑而愈,关键是要护理得当,予以对症下药即可;二是在挑痧下针前,一改过去拔出针来就挑的老习惯,而是在挑针前不忘用酒精棉球反复擦拭消毒。而在这之前,他一向承袭师父“牛皮老陈”的习惯,根本就没把消毒当回事。当然,掌才先生给人挑痧看病的习惯不管有无变化,他的诊室里每天仍然是门庭若市,病家对他也是一如既往地信任,所以直到他70多岁去世时,都一直未能享受到一个退休老人的清闲。
如今,掌才先生去世已经20多年了,再也不见有人驮着个包袱来“挑毛头”了,昔日的“挑痧郎中”终于成为历史的陈迹,伴随着掌才先生一起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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