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还是初夏,但气温已达30多度。我坐在公交车里感到有点闷,薄薄的短袖衫下有点潮有点腻。从桐乡到乌镇车程只要大约20分钟,也觉得太漫长了。
“乌镇到了!”远远地看到了黛色的瓦浅灰的墙的乌镇标志。人们一阵骚动。车子一个弯拐进了黄金水岸通道。车没进站就停了。我下得车来,准备步行。
刚下车,就有一辆江苏桃源的中巴车在我跟前停下。“上车吗?到西栅景区一元!”这是一位女性的声音,她用近乎嘶哑的嗓门反复地喊出这句话,调门扯得高高的。随着她的喊声,我也不自觉地上了车。进入车内,一阵闷热,好不难受。不多时,发动机响起来,车总算开了。谁知,车只前行了10多米路程又停住了。车门一打开,又有人上来。那女人嘶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车厢里越挤越满,就这样停停开开又有三四次。车里挤满了人,人们滚烫的身体你贴着我,我挨着你,相互间呼出的热乎乎的气息在车里弥漫。人们开始抱怨了,抱怨中还夹着愤怒。
人缝中,我看到那位喉咙嘶哑的女人在数钱,嘴里“一元、两元、三元”地喃喃着,然后对那驾驶员轻轻地说:“一共二十三元。”说完,随手将钱放入挂在胸前的帆布袋里,动作十分娴熟。那钱几乎都是硬币,放入袋子“叮当”作响。我感觉到了她的那一种满足。
她个头不高,穿一件蓝色上衣,有些旧。衣服和头发看得出有些潮湿,脸不大但圆圆的,眼角有些许深的鱼尾纹,眼睛不是很亮,但有一份说不出的安详。她似乎没有听见乘客们的抱怨,双臂抱在胸前,身子倚在一根铁柱上。第一站,东栅景区街口,一会儿就到了。她便喊:“东栅景区街口到了,请下车!”音量比招呼乘客上车时轻多了,但人们绝对听得见。我又感受到她的一分宁静。
我也有这样一个妹妹。她的原来那家企业关闭了,工作了几十年的企业,她曾经把它当作终身的依托,现在说关就关了。在这个企业中工作时也不过每个月六七百元的工资,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要离开,也从来没有过什么不满,她把企业当作了自己的家。她从中得到的不仅仅是钱,还有一份由来已久的安宁。现在,厂子关了,她只得选择离开。她去过超市工作,去过一些食堂工作,也去过其他一些企业工作,但她都没有待长,她找不到那份她需要的安宁。
生活需要坚毅,虽然不停地换着单位,但她始终不停地工作着。我想,那位嗓子嘶哑的女人,也许就是我妹妹一样的人群中的一分子吧。
我乘在车里,虽然也感觉闷热,也很难受,但是我不会抱怨的,因为对于眼前这位声音嘶哑的女人,我完全理解她。因为生活对她来说,和大多数普通老百姓一样,是那么地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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