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桐乡话

　　留学日本三年没回家的表弟今年终于回家过年了，高兴之余，连忙叫他到处去逛逛，看看桐乡新貌。谁知不到半天他就忿忿不平地回来了，原来是因为土话“不标准”，被人误为是外地人了。表弟万分委屈——在外面当了3年的外地人，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被家里人当作外地人。想来古今中外的游子都有这种尴尬，几百年前贺知章就曾感慨“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无奈，不同的是他是“乡音无改”，而表弟却已“土话生疏”了。这不禁让我想起了这我们天天在说却从来没进过大雅之堂的“桐乡方言”。赶紧查找资料，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桐乡方言悠久的民间历史和淳朴的民间文化一下子把我吸引住了。

 
　　我们桐乡话属于吴方言，吴方言通行于江苏南部、上海、浙江、江西东北部、福建西北角和安徽南部的一部分地区，大约有 110多个县市，使用人口7000万左右。到如今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了。渊源流长的历史使桐乡话显得既丰富多彩又耐人寻味。在古语里面，白天就叫“昼”，所以有个词语叫昼夜不分，表示“昼”和“夜”是相对的。那时的人们为了区分上午和下午，就把中午之前叫“上昼”，中午之后叫“下昼”，这种叫法就一直延续到今天。由此可见，我们的桐乡话代代相传，不知已经延续了多少年。除了上昼、下昼，桐乡话里还有很多词保存了古语的风貌。火柴用桐乡话叫“洋火”。清朝末年的时候，中国没有火柴，火柴是从大洋彼岸的外国进口的，那时候人们把外国人叫“洋人”，所以外国进口的火柴就叫“洋火”了。由于当时中国是个落后的封建国家，从外国进口的东西还有很多，像柴油，我们就把他叫做“洋油”，肥皂就叫“洋皮皂”。原来桐乡话里还有不少的辛酸历史。从很多桐乡话里面，我们还可以了解桐乡的风俗习惯。“吃豆腐饭”是参加丧礼的意思。那么为什么把参加丧礼叫“吃豆腐饭”呢？因为以前我们江浙一带农民家里有了丧事，要把一具尸体从家里移到坟地去埋葬，是需要邀些村里的人、亲戚朋友来帮忙的。但是由于主人家都不富裕，所以办丧事的饭菜比较简拙，以豆腐为主，因为豆腐不仅价钱便宜，还是白色的。亲戚朋友忌讳说去参加丧礼，就说是去吃豆腐饭的。

 
　　我们的桐乡话是“土话”自然也融入了桐乡老百姓的智慧，很多词语还非常形象生动呢！缝衣针用桐乡话叫“引线”，膝盖用桐乡话叫“脚馒头”缝衣针的作用就是把线从这头引向那头，“引线”把针的功能说得再明了不过。再看，你的双腿上，哪里最像馒头，当然是膝盖了，“脚馒头”形象地说出了膝盖的外形特点。

　　别看桐乡话这么俗，好像不登大雅之堂，其实也挺高深的呢！“着火”“力气”“腐乳”用桐乡话分别是怎么说的？ “火着”“气力”“乳腐”，从中你发现了什么？ ——这不就是倒装吗？有的时候我们还会把“我对不起你”说成“我对你不起”，把“我打不过你”说成“我打你不过”，这就是把一些话的顺序给颠倒过来了。所以很多外地人学习桐乡话，都会被这样颠来倒去的词语搞得一头雾水，摸不着方向呢。说啊在古色古香的旅游名镇——乌镇有个拉三轮车载游客的王老头，一天他琢磨着坐三轮的客人大都是外地人，说着流利的普通话，他也应该说普通话。这时正好来了一名乘客，于是王老头热情地请他上座然后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说：“您要坐牢！”乘客一听，说他要坐牢，连忙解释：“我不要坐牢。”王老头一听，不坐牢怎么行，不坐牢是要摔下来的，着急地说：“你一定要坐牢，不坐牢不行！”游客也急了说：“你到底是拉三轮车的还是法院的？就算是法院的，也不能无缘无故叫我坐牢啊！”原来，桐乡话把“坐稳”叫做“坐牢”王老头不明就里直接翻译过来，闹出了大笑话。

 
　　写到这里，忽想做诗一首，来表达表达这份赤子之心：

 
　　家乡话，

 
　　是奶奶嘴里含糊不清的歌谣，

 
　　是妈妈口中亲切温暖的叮咛，

 
　　家乡话，

 
　　是两小无猜的秘密，

 
　　是一生一世的烙印。

 
　　是牵系在游子心上的一根红线，

 
　　扯动一下，

 
　　颤悠悠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