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 让凶犯逃脱了两年

图为凶手丢弃在现场的溅满血迹的T恤衫。

　　6月29日上午，桐乡市看守所。经检察机关批准，已经在这里被羁押了一个月的郭庆洪被警方执行逮捕。这名身高1.75米，看上去高高瘦瘦的青年男子弯腰在逮捕证上签名时，那张三角型的脸上布满了愁云。因为他知道，被关押在隔壁女监室的他的母亲姜雪琴因涉嫌包庇罪也在同一天被捕。

　　郭庆洪，现年22岁，四川省古蔺县箭竹乡人。在家里，他排行老三，上有一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因为家里穷，年长他5岁的哥哥很早就独自出门，到浙江台州椒江打工。6年前，母亲带着初中毕业的姐弟俩来到了桐乡，四川老家就剩下父亲一个人。

　　来到桐乡后，母亲姜雪琴在市区最繁华的路段东兴夜市上摆摊卖眼镜，姐姐于前年2月嫁在了桐乡。而从小在家里一直备受宠爱的郭庆洪则吃不起苦，虽也曾打过工，但“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常常游弋于台球室、游戏机房，成了街头一名实足的“小混混”。

　　“客运中心可能已经被警察包围了，你一个人先进去看看。”

　　当得知浑身是血的儿子杀人后，盲目的亲情占据了上风。为了让儿子逃脱法律制裁，母亲凑了500元钱交给儿子，并让女婿先到客运中心打探情况，为急欲逃跑的儿子买好车票……

　　就这样，两年前发生在桐乡的这起恶性杀人案的凶手，逃脱了整整22个月。

　　A　她诡谲地朝他笑笑，她不相信一个男人身上会拿不出100元钱，一边说着，一边拉下了卷帘门，拉着他上了二楼。

　　 2007年8月4日晚上10时多，郭庆洪从母亲那里出来，沿着市区校场西路准备回自己的租房。

　　“进来，进来！”当他途经钱塘新世纪大酒店旁边一家发廊时，一名长发女子向他招手，郭庆洪应声走了进去。

　　“敲背吗？”

　　“多少钱？”

　　“100块。”

　　“我身上没钱。”

　　女子浓妆艳抹，妖艳时尚。她诡谲地朝他笑笑，她不相信一个男人身上会拿不出100元钱，一边说着，一边拉下了卷帘门，拉着他上了二楼。

　　两人发生关系后下楼，女子向他要钱，但郭庆洪身上确实连一个子儿都没有，用什么来付这100元的嫖资呢？

　　女子不让他走。眼看不付钱是脱不了身了，郭庆洪随即从裤兜里掏出一把折叠式弹簧刀，在女子的背上刺了一刀。本想用刀吓唬吓唬她，并伺机逃跑，没想到，女人挨了一刀后突然大声尖叫起来：“救命！救命！”郭庆洪扑上去，一边捂住了她的嘴，一边用弹簧刀在她的身上猛扎……

　　“我记不清刺了她几刀。”女子随即倒在了血泊中，无法开口说话。郭庆洪冲进厨房拿来一把菜刀，朝她的颈部砍了下去，女人没了呼吸。

　　见自己浑身是血，郭庆洪脱下溅满鲜血的T恤衫，丢在了女人身边。此时，穷凶极恶的郭庆洪想到“女人屋里肯定有钱”。于是，他在发廊内翻箱倒柜地寻找财物，但令他失望的是，从楼下翻到楼上，他只在二楼的一个抽屉里找到了两元钱硬币。

　　Ｂ　怎样让儿子逃避警方的追捕，逃脱法律的制裁？姜雪琴柳眉紧锁，心乱如麻，脑海里急速盘旋着：路在何方？

　　手里攥着两枚硬币，赤裸着上身，郭庆洪趁着夜幕来到了市区梧桐大街母亲的租房。此时已经是凌晨1时多了。

　　见儿子这么晚了还来找她，而且浑身血迹斑斑，母亲姜雪琴从床上弹了起来。她瞪大了双眼，惊恐万状地问儿子：“出什么事了？”

　　“我跟人打架了。”

　　“几个人打？”

　　“两个人。”

　　“那人怎么样？”

　　“被我捅了几刀。”

　　“要不要紧呢？赶快打‘120’救人要紧呀。”

　　“不用打了，那人肯定不行了。”

　　……

　　一番交谈，儿子将整个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母亲。

　　姜雪琴被这“突发事件”给打懵了。母爱、亲情瞬时迅速占据了她整个身心。她不想将儿子交给警察，因为那等于送死。怎么办？她束手无策，脑子里一片空白。

　　半晌，她突然取出手机，拨打女儿、女婿的电话，以商量对策。然而，这么晚了，女儿、女婿早就关机睡觉了。

　　终于捱到了天亮。凌晨5时多的时候，姜雪琴让儿子在她的屋内睡一下，自己骑着自行车赶往龙翔街道女儿、女婿的家里。她叫醒了正在熟睡中的女婿，让他开摩托车将儿子接过来。

 
　　怎样让儿子逃避警方的追捕，逃脱法律的制裁？姜雪琴柳眉紧锁，心乱如麻，脑海里急速盘旋着：路在何方？

　　她将儿子、女儿叫到跟前，拉紧了他们的手。她想，四川老家肯定去不得，逃到外地她又不放心，儿子毕竟才20岁，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让他一个人怎么生活？对，大儿子，情急之下，她想到了在台州椒江一家眼镜厂打工的大儿子。让小儿子跟着哥哥去打工，这事顺理成章，安全可靠，而且生活上能相互照顾、依靠，人家也不会起疑心。“对，就这么定了。”

　　想出了这个万全之策，姜雪琴如释重负，一下子兴奋起来。她将女婿叫过来，嘱咐他送小舅子到市客运中心，然后乘汽车到椒江。她从身上摸出200元钱，又从女儿那里拿了300元，将500元钱塞给了儿子。

　　送到门口，看到儿子坐上了姐夫的摩托车。“等一下。”细心的姜雪琴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叮嘱女婿道，“客运中心可能已经被警察包围了，你们到客运中心后，你一个人先到里面看看有没有警察。”

　　女婿遵照丈母娘的嘱托，驾驶摩托车载着小舅子郭庆洪从龙翔街道来到了市区。在客运中心附近，郭庆洪下摩托车“原地待命”。姐夫只身一人溜了一圈，仔细观察，确认“安全”后，他买了一张当天9时05分开往椒江的车票。

　　Ｃ　案发现场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嫌犯身份的有价值的线索。案情显得扑朔迷离起来，侦查工作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8月5日上午8时多，就在郭庆洪等候上车的时候，有人发现了被害女子。

　　警方随即赶往校场西路437号女子发廊。很快查明被害女子叫叶瑞花，39岁，福建省寿宁县人。法医鉴定，女子背部被刺18刀，颈部一刀致命。

　　由于当时周边地区卖淫女被抢被伤案件时有发生，该案立刻引起了嘉兴、桐乡两级公安机关的高度重视，刑侦部门成立了专案指挥部，迅速抽调了包括辖区城南派出所在内的50多名警力展开侦查。

　　经现场勘察，女子身上没有一分钱，在二楼的床角，警方找到了几张被揉成一团、留有男子精液的卫生纸，还有被丢弃在现场的那件沾满血迹的T恤衫。

　　很显然，这是一起由嫖资纠纷引发的命案。

　　然而，从事卖淫的女子，她们的“工作”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的，所接触的人员三教九流，既广又杂。因而，案件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是本地人所为，还是外来人员作案？是年轻人，还是中老年人……案发现场没有找到能够证明嫌犯身份的有价值的线索。案情显得扑朔迷离起来，侦查工作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为能获取线索，早日破案。案发后的第3天，专案组指挥部决定向社会公开案情，并承诺悬赏5万元征求线索。

　　霎时间，一张张悬赏公告贴满了桐乡12个镇、街道的大街小巷，那件“血衣”被印在了公告上面，成为当时备受社会各界关注的焦点。为能起到形象、直观的效果，专案组还专门借来了一个人体模具，让“血衣”穿在模特儿身上，先后摆放到东兴商厦、时代广场等桐乡大型的超市门口，以及“小蜜蜂”等外来民工聚集地和较大的居民住宅区，广泛征集线索。与此同时，专案组还采取信息警务与合作警务并举的方针，向省内和江苏、上海、安徽等周边地区公安机关发出协查通报。指挥部还派出3名侦查员前往福建寿宁叶瑞花的老家展开异地侦查。

　　尽管警方作了十二分的努力，案件的侦查工作一时还是没有突破性进展。但现在看来，当时现场勘察提取到的物证，以及在侦查过程中获得的各类信息，为破获此案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Ｄ　时隔一天，桐乡的警察也赶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审讯他，郭庆洪彻底傻眼了。

　　时间一年多过去了，“8·4”命案成了一宗悬案。

　　转眼到了2009年4月30日晚上，犯下命案后已经逃脱了快两年的郭庆洪，在台州椒江区前所镇沿海乡的一户居民家出现。他与同伙偷了一辆电动车正准备逃跑时被抓获，两人当场被愤怒的群众打了一顿，郭庆洪的左脚跟被打成骨折。他与那个同伙分别被治安拘留了15天。

　　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半个月后，刚刚走出拘留所大门的郭庆洪，5月21日晚上再次潜入临海市杜桥镇一居民区，以撬门进入的方式偷得了一辆电动车。正当他若无其事地走进网吧，庆幸自己又成功了一回时，警察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从座位上站起来……时隔一天，桐乡的警察也赶了过去，坐在他的对面审讯他，郭庆洪彻底傻眼了。

 
　　带回桐乡后，城南派出所的刑警押着他“故地重游”来到了校场西路。尽管22个月过去了，这里早已是人去楼空，但触景生情，郭庆洪依然记忆犹新。不过，此时的他已活像一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脑袋，胆战心惊地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指指这、点点那，向这两年来他最害怕见到的人讲述“那过去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