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也是桃花刚开的时候,经由朋友介绍,一个女孩找到我,说是要咨询考学方面的事。见了面才知道,那女孩是从珠海过来的,个子挺高,面容清瘦,戴着副眼镜,穿着时尚,说起话来略带羞涩。我说你以前功底怎么样,她低着头,说自己是要跨专业的,以前学的专业根本不相干。我随口问了几个常识,她答不出。我想了想,对她直白地说,以你的情况,恐怕考一年难以考上吧。哪知她顿了顿,淡淡地说,我有考两年的打算。我怕话说得太死,打击她积极性,连忙鼓励了她一番,她只是笑笑,我们就分别了。
这一年中,那女孩几乎是淡出了我的视野,我只知道她住在学校附近,和几个考学的同伴合租了一套房子,每天过着早出晚归的苦读生活。学校不大,可因为出没的时间和地点都不相匹配,我竟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只是有几次,她传短信给我,问了一些关于考学的基本情况,之后便又失去了联络。
去年初,一个迎春花开的时节,这女孩又出现在我面前,说是考学很不顺利,一科只考到29分,可以说是全无希望,所以准备再考一年。我听了这话,先是很惊愕,过后又觉得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只是那样一个分数总归有些刺眼。我担心她来年也无希望,便追问道,你真的想决定继续考下去吗?她望着迎春花盛开的地方,坚定地说,我要继续考下去。我说那你的同伴呢,都考上了吗?她苦笑了一声,打趣似地说,我们四个人都没考上,而且我们租的房子也到期了,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希望你能帮我写一份申请去学校地下室住的介绍信。
我仔细打量了她一番,犹豫再三,因为我实在不相信,这样一个看上去家世出身都不错的女孩,能够在那样一种昏暗、恶臭而又混乱的地下室住上一年。于是,我不由得充当起苦口婆心的角色来。我规劝她说,你回家复习不行吗?地下室里的居住条件是很差的,要不你干脆先工作,以后再说。她连忙摆手说,工作我爸爸已经给我安排了一份,在电力系统,不用上班,现在每月可以拿600元,我是铁了心要住地下室的,我要认真地去听老师的课,再考一年。我执拗不过她,便帮她介绍到地下室去住,并且叮嘱她要注意安全,她接到入住通知后,欢欣地走了。
春风一度,桃花又盛开了。午后的太阳高悬着,风也止了,我坐在一株花树下的椅子上享受阳光。突然,那女孩拍了下我的肩膀出现在我的身旁,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大块“比萨”。我见到她,笑着问,近来的地下室生活怎么样啊?她轻描淡写地说,还行,反正早出晚归。我说,那你就好好复习吧。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充当午饭的比萨,说就是太寂寞了,她打算趁春天去扬州旅行一番,烟花三月,不下扬州简直荒废了,心情也不舒畅的。我并没有说什么,她在我的身旁坐了一会,大家便互相道了别。
今年的桃花初萌时,我得到了她的消息,说是依旧考得不很理想,打算继续考下去,所以想让我再去房管科续写个介绍信。中午,我来到女孩租住的地下室,见到这女孩,我居然有点认不出了,她摘掉了原先的眼镜,戴上了隐形眼镜,也开始学着化妆,可能是因为不熟练的缘故,眼影化得格外重。我问她,你还要继续考吗?她俏皮地答道,是啊,干嘛不考,读这个学校这个专业是我的理想啊。
我沉默不语,只是为她的理想默默祈祷着,也许理想从来就是一个永远抵达不了的境地,只是年轻的时候,谁都不大愿意去接受这事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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