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村落现在已经很少了。只在一些远离都市或高速公路的偏远地区还有几个未被现代文明浸染同化的古老村落,仍散发出袅袅的炊烟,传来阵阵鸡鸣。
不过,无论是行走在北方还是南方的村落,我都会有一种想拥抱的冲动。当然,我不是那种以讴歌过去、附庸风雅为目的的怀古遗老,我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暂时从田间迈上地头却又找不到归路的人。对这种或在时间深度里的古老文明有一种难以割舍的亲和感,而在那些已经成为标本的远离了生活的文明古迹面前却毫不动容。
这些古老的村落最突出的特点是一个静字。在广袤的平原或是背风向阳的山坡上,掩映在古木参天的丛林中的,是明清时期乃至更为久远的老屋。冬日里,在向阳的土墙下,几个晒太阳的老人散淡地坐着。老人们歪歪斜斜地、慵懒地在阳光下坐着,既不成排,也不成行,一切都是那么地顺其自然。
沿着一条破旧的巷子,我不经意地来到一家的屋檐下,来到一户的后院中,碰到浣纱的农妇,你可能正为自己的唐突行为而不安,而她们则擦一把汗,继续干各自的事情,没有人会把你当作一个偷窥者,顶多会在你的注目下红一下脸,或者扭转身倏忽消失在巷尾。
古老的村落是不设防的。篱笆参差,时断时续,扁豆花正含苞吐蕊,偶尔也会从篱笆缝里钻出一束散着花香的栀子,或者几茎开得灿烂的夹竹桃。篱笆门是虚掩着的,像随时候着你的到来。轻推柴门,便可进入小院。院子里应时的蔬菜水果,伸手可摘,只要不是糟蹋,随便摘几只解解渴、爽爽口,是没人责怪的。
古村落又是盛情的。在其他地方,被当作陈迹而盛放到博物馆里的碾子、水车,除了被当作历史的标本,已不再具有其他的含义,完全退出了生活。而在古村落里,在那些露天或者不露天的碾坊中水车旁,会不时传来如古韵俚曲般的余响,让人感到往昔岁月的血肉丰满。它们仍然活在人们日常生活中,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古老的村落永远是那样地明亮。斑斑驳驳的阳光毫不吝啬地伴着尘埃降落下来,落在屋脊,落在树梢;落在门楣,落在墙脚;落在老人的眉梢和胡须上,也落在寂寥无垠的天庭,照亮了后世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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